忽然发觉自己变得越来越不擅长回忆了。看着那些自己曾坚信不会忘记的人、不会忘记的事就这样挤在一间密不透风的黑屋子里慢慢腐烂的时候,竟难过得连声抱歉都说不出口。
抱歉。但错的人不是我。
怪只怪自始便无人驻足,只是没想到那些因为友谊爱情而说出“一辈子”的人,到最会甚至吝啬得连的回忆都不肯留下。
“呐,我觉得我们会是一辈子的朋友。”
“放心,我会照顾你一辈子的。”
——你认为现在回忆起青葱单纯的日子里那些甜蜜腻人的场景是会有多温暖浪漫令人怀念到泪流满面不可割舍呢?其实,说到底,全是屁话。
亲爱的你,应该懂得的。无论岁月有多么漫长情感有多么深厚,到最后终逃不过一个同样的结局,一模一样,连商量改变的机会都没有。像是注定一般,迷惘地、伤心地、无奈地,被时间带望到了那个离别的出站,看着自己自己深爱的人或是深爱自己的人坐在喧嚣嘈杂的车厢里,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完我不会忘记你的你也要记住我啊之类的官方设定的狗血台词,而后列车驶远,一个潇洒的转身,什么忘记什么记住什么永远什么一辈子,就都已落在了时间呼啸的裂缝里了。
你猜得到的,那个唯一的结局,便是离别和遗忘。
时间如此奔腾宏壮,而单薄如蚁般渺小的人又如何才能与之抗衡呢,这样普通平凡的的人,到底要得到多么强大的力量后才能扭转这该死的结局呢。还是,什么都只是徒劳。
时光岁月,如神祗一样的在人世间自由穿梭掠夺。漫长便是他的武器,永恒便是他的权利。而手无缚鸡之力的我们又如何才能够还击。
没错,被我憎厌诅咒千年的,便是那万恶的时间。在迫使我以奔跑的姿态越过十多年光阴、并在这之后让我爱着的所有人消失不见、最后连一个会议都不肯留给我的、专制残暴蛮横无德的、天杀的时间。
好吧好吧,我不该这么极端厌世,不该漫描乱画出这样一篇毫无价值可言的文章来。可是除却如此,我还能够做什么呢。就像时间带给我得除却离别和遗忘,还有什么。
到底,还有什么。
而我亲爱的你,在时间萦绕着抚过你的肩头开始纠缠时,你看到了什么。是否与我一样,满眼尽是往昔的片段点滴。是否也看到了每一个放学之后夕阳在天边燃烧得流光溢彩的黄昏,是否也看到了黄昏下那个喊着满眼笑意向你招手的冬日午后阳光般温暖的少年呢。但是,亲爱的。当你意识到自己的过去竟如此美好时,你也应当意识到时间将会带你来到最后一站,对,就是那儿,离别和遗忘。
你知道遗忘是什么吧。他就是一台冰冷的永不停歇地工作着的碎纸机,而你那些璀璨美好的回忆,便是他裁剪最好的纸张。在时间逼迫你遗忘的时候,你甚至可以嗅到回忆慢慢腐朽的气味,不同于平日里的任何一种气息,他是那般独特却清晰的存在。
而在这之后,我们便彻底的失掉了我们的回忆了。在这之后,我满脑子的记忆都变成了白色的沙石,一粒一颗,绝不沾黏,连想要复原的余地都不能得到。脑子前所未有的空白,自己竟都可以感觉到一种莫名的荒芜了,但却清晰的明白,那些白色的砂石时间是碾过的唯一凭证,也是时间给予我的唯一馈赠。即便破败凌乱。[page]分页标题[/page]
——你知道,那无法复原了。
过往的笑颜脸庞青春汗水,曾经经历过的所有美好,都只在一瞬的时光中变得如此丑陋破败。而在某人的脑海里,我也是一样如此模糊而不堪的存在吧。那是一种怎样的无望,你可知晓。
而我亲爱的你,在多年后的一天,是否也能像此时的我一样如此坦诚真挚的向某人诉说——
当回忆被时间袭卷碾碎之后,还剩下些什么。
——还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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