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师专那年,我们学校附近有个小饭店,名叫“深巷子”。一开始,我以为是从诗句“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中摘取的。后来听老板说是取“酒香不怕巷子深”之意,很是有味道的名字。
老板为人很随和,我们很快和老板混得很熟,并且成了那儿的常客。每逢我们去吃饭,老板都会像老朋友似的招呼我们,而付帐时,他总会把一些零头抹去,知道我们“穷学生”囊中羞涩。店里人少的时候,老板会特意为我们做一些家乡饭菜。那些原汁原味的家乡菜,虽没有饕餮大餐的雍容华贵,但是那种天然去雕饰,质朴原始的味道会渗透你每一个汗毛孔,抚平你心底每一寸思乡的角落。有时人多忙不过来,他的妻子便会到店里帮忙,他的妻没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和美艳,却也不失小家碧玉的婉约和清秀,多少还带点孩子气。有时看我们吃的香,便会停下手中的活计,吵吵着也要吃一碗,而老板总是乐呵呵的有求必应。吃饱喝足之后,我们便和老板海阔天空地闲聊,老板对古董也颇有研究,我们得个什么好宝贝,总会让他鉴赏一番,说到妙处,大家便会嘻嘻哈哈笑得东倒西歪……
偶尔,我会独自去这个小店坐一坐,或者吃点什么,或者什么也不吃。只沏一壶酽茶,静静地喝着,老板也不打扰我,有时看着我,仅微微一笑,什么也不多问。想来这便是君子之交淡如水了,而在我心底,却是把深巷子当作世外桃源了。陆地神仙陶渊明“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他的这种大隐于市“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情趣,我是无法亲见了,“深巷子”便是结在我心中的庐。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而在这熙熙攘攘之中,深巷子也可算作一方净土了。当我心潮澎湃时,我会来此小坐,直至我心如止水,宠辱不惊;当我彷徨无措时,我会来此休憩,直到我豁然释怀,去留无意……它成了我孤独无助中的知己,灵魂深处的慰藉。
多少人金戈铁马,气吞万里,何等豪情万丈;多少人浅斟低唱,青楼一梦,何等风流倜傥。在我看来,也不及深巷品茗,返璞归真的惬意。至于有的人雄姿英发,一腔热情,到头来却只赢得满衣青泪,两袖浑浊,那便可悲了;甚至有的人尔虞我诈,争名夺利,结果落的身败名裂,遗臭万年,这就很不值了。我不禁要慨叹这似水流年的尘缘,碧海青天的宿命了。无论这剪不断的是是非非,还是这理不清的恩恩怨怨,总会被雨打风吹去。我们都只是历史的过客,并不是它的主人,当身在其中时,为何不能活得简单纯朴,轻松洒脱些一些,做到俯仰无愧天地,而褒贬自有春秋。
茶已经喝得清淡无味了,小店也要打烊,我向老板点头致谢就算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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