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文地带题目:阿那托尔与娜塔莎(四)(《战争与和平》节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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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条件
彼埃尔从德米特力叶芙娜夫人家告辞后,立刻到阿那托尔可能去的地方去寻找他。
彼埃尔所到过的茶房或俱乐部各处,大家都正在那里谈论着娜塔莎被诱拐的事。彼埃尔听了感到内心很不舒服,但他表面上还是笑嘻嘻的,故意装作不在乎的样子。
可是,他要找的阿那托尔到底躲到哪里去了呢?他到处寻找总是找不着他。这也难怪,阿那托尔已折返朵罗豪夫的爱人——吉普赛姑娘——的那个小房子里去了,在跟朵罗豪夫商量诱拐失败后的对策。
朵罗豪夫劝告阿那托尔别再待在莫斯科,最好赶快逃到别的地方去。但阿那托尔还是想念着娜塔莎,舍不得远离她。
阿那托尔一心一意地筹划着,不管有什么困难,总要设法把娜塔莎拐出来。计划的结果,他认为还是利用爱伦最妥当。所以在傍晚的时候,阿那托尔大模大样地又出现在爱伦家的客厅里。
彼埃尔走遍了莫斯科也没有寻找到阿那托尔,当他失望地回到家的时候,却看见阿那托尔坐在爱伦身边。
客厅里满是客人,彼埃尔不理别人,只朝着阿那托尔那里走过去。
“呵,彼埃尔,你看看阿那托尔⋯⋯”爱伦还说这种笑话,但她察觉到丈夫不寻常的、可怕的表情时,立刻住了口。
“爱伦,凡是有你在的地方,就会有堕落和罪恶,”彼埃尔向妻子说着,便抓住阿那托尔的手说:“喂,到那里去,我有话问你!”于是他强拉带拖的把阿那托尔带出客厅。
彼埃尔将阿那托尔带到自己书房以后,从里面上了锁。
“你跟罗斯托夫伯爵家的小姐谈好结婚的事,打算一起私奔是不是?”他开始诸间阿那托尔。
彼埃尔的心里生气着,讲话反而客气起来。这使阿那托尔感到高深莫测 而又有一点儿害怕。可是,阿那托尔却装作毫无惧怕的样子,冷冷地道:“我对于这种口吻的质问,是没有义务回答的。”彼埃尔听了,再三忍住的怒火终于爆发起来。彼埃尔脸部的表情因愤怒而变了。他向阿那托尔扑过去,用大手掌抓住阿那托尔军服的领子,用力摇晃着对方的身子。
“怎么了?生什么气呢?多傻呀!”阿那托尔装出温柔的声音断断续续他说着,暂时不抵抗地让彼埃尔摆布着。
阿那托尔是一个胆怯而狡猾的人,他知道自己此刻要抵抗的话,说不定会被彼埃尔杀死。
彼埃尔虽然是一个文静的彪形大汉,但却满有力气的。
“你真是个无赖,不是人!我,用这个把你⋯⋯”彼埃尔将抓牢阿那托尔的右手放开,拿起桌上铁制的镇纸,在对方的头上摇晃了几下,但接着又把镇纸放在原位,改用起初那种客气的口吻郑重其事地问:“你答应和她结婚吗?”“不,不,我没有明确的表示过,因为⋯⋯”“好啦,好啦,你用不着违心地辩解。你有她的信,。一定放在身边的,赶快把它交出来!”阿那托尔从彼埃尔的表情和语气察觉对方坚决的态度,于是他看开了,乖乖地将放在里面袋子里的娜塔莎给他的信掏出来。
“信——这是一件事。”彼埃尔好像在温习功课一般,复述着自己的任务。
阿那托尔望着拿在彼埃尔手里的娜塔莎的信,心里难过得很。
“那么,第二件事是⋯⋯”彼埃尔说到这里,大概是要整理一下思绪吧,站起身来在书房里踱来踱去,然后继续讲下去:“好,第二件事要你履行的是:你明天一定要离开莫斯科。”“你怎么要我⋯⋯”“还有第三件事是⋯⋯”彼埃尔不理睬阿那托尔,只管说自己要说的话:“希望你不要把你跟她的事情讲给别人听。我当然知道,这是无法强制你这么做的,但你假使有一点儿良心⋯⋯”彼埃尔瞪住阿那托尔,又说:“你该知道,如果那么想玩女人的话,应该选择像我妻子——你妹妹那一类的女人,因为这种女人跟你一样堕落,倘若她们不肯上你的当,她们是有法子对付你的。可是你勾引一个不知世故的纯洁小姐,欺骗她,伪称要跟她结婚而诱拐她出走,这不是卑鄙的勾当是什么?”阿那托尔望着彼埃尔,看见他脸部的表情已不再愤怒了,而且变成好像在欣赏奇异动物一般的表情。
暴风雨过去,大概没事了——阿那托尔可能这样想吧,他因为彼埃尔压制了怒火而胆大起来。
“你刚才骂我无赖、卑鄙这一类难堪的话,我是一个有荣誉感的人,不许任何人说这种话。”阿那托尔摆出威严,堂皇他说道。
彼埃尔料不到他会有这么一着,暗自吃了一惊,立刻反问:“怎么!你要我怎样做呢?”“你如果希望我接受你的意见,你起码得收回你刚才所说的那些话。”“哈哈,你气我骂你‘不是人’一类的话吧?好,我知道了。我可以收回,只要你高兴,我也会向你道歉的。同时,你如果需要的话,我这里有你的旅费⋯⋯”彼埃尔苦笑着,拿出钱包来。
阿那托尔这个浪子,到底还是个贵族,还有很强的自尊心。阿那托尔不管彼埃尔向自己道歉是不是真心,立刻感到心满意足,他的脸上甚至浮着得意的微笑。第二天,阿那托尔果然听从彼埃尔的话,离开莫斯科,往彼得堡去了。
安德列返国
彼埃尔到德米特力叶芙娜夫人家里去,打算把阿那托尔已离开莫斯科的消息告诉她的时候,她们家里正在惊惶骚扰中。
娜塔莎看到彼埃尔的那天晚上,不知从哪里弄到毒药,企图自杀。幸而索妮亚发现得早,及时营救,现在已经脱险了,但是她的身体还是衰弱得很,要回乡下去,暂时是不可能的事。
因此,彼埃尔仅能见到心乱的罗斯托夫伯爵,和哭肿了眼睛的索妮亚,而没有看到娜塔莎。
彼埃尔和德米特力叶芙娜夫人为了顾全面子,虽然极力打算保持秘密,但家运不幸,祸事叠起,最近又加上了娜塔莎的自杀未遂,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罗斯托夫伯爵家这些惊人新闻,再也无法掩盖社会人士的耳目了。大家都以为阿那托尔和娜塔莎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
彼埃尔已觉得无法掩饰一切了,有人问他时,他不得不含糊承认阿那托尔曾向娜塔莎求过婚。不过,他改编事实,而且说得合情合理。他说阿那托尔的求婚,被娜塔莎无情地拒绝以后,感到没有面子,所以急急地离开莫斯科远去。
彼埃尔还不安地等待着安德列公爵的返国。另一方面,老公爵多方设法,探听社交界对于这个事件的批评。娜塔莎给玛丽亚的解除婚约的通知,他都看过了。老公爵觉得自己有先见之明,听了这些新闻之后,脸上浮着得意的微笑,不耐烦地等着儿子安德列公爵的归来。那个日子终于到了。
安德列公爵看完了娜塔莎的解除婚约的通知,便忍气吞声地听父亲讲述娜塔莎被诱拐的经过。老公爵加油添醋地毁谤着娜塔莎,以使安德列公爵对她断念。
彼埃尔每天都派人到德米特力叶芙娜夫人家和老公爵去打听消息;当他知道安德列公爵回来的第二天早晨,便去看他。
彼埃尔觉得这位好朋友太可怜了。他知道老公爵是个顽固而残酷的人,安德列公爵一定会听到老人得意的道出娜塔莎的罪状的。
彼埃尔衷心同情安德列公爵,认为这个打击太大了,这位好朋友恐怕受不了,他对于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非常内疚。
可是,事出意料之外,迎接他的安德列公爵倒很镇静。
“哦,你还是那么胖。我虽然没有你那么强壮,却也健康多了,你认为怎么样?”安德列公爵笑着道。
不错,安德列公爵已经康复了,但他说这些话时浮在脸上的那种凄凉的微笑,是他从来不曾有过的表情——彼埃尔立即感到这一点。安德列公爵的微笑仿佛向彼埃尔诉说着:“我不论如何健康,现在对于别人也是无用的。”安德列公爵把彼埃尔带到零乱——行李横七竖八放着的房间里去,从皮箱里拿出一包用纸包着的东西来。他一边把它拿在手里,一边这样说:“彼埃尔,你已经知道我很明显地被拒绝了。听人家说你的小勇子向她求婚,这是真的吗?”“说真又不真!”“好吧,这件事将来再说吧!”安德列公爵打断彼埃尔的话:“这里有她的信和画像。”于是,安德列公爵将纸包交给彼埃尔,“麻烦你,把这些还给伯爵小姐好吗?在被解除婚约的男人那儿还留着自己的相片和信,会觉得不好受哩!”“还东西是很简单的事,但她现在病得很重⋯⋯”“那么,她是还在莫斯科喽?”安德列公爵接着又问:“阿那托尔呢?他现在在哪里?”“他早就到彼得⋯⋯不,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彼埃尔回答着,劝告安德列公爵道:“你要想还给她这些东西,是不是亲自去交给她比较好些?娜塔莎差一点儿就死了。”“我同情她生病,但无论发生什么事,我无意再看到拒绝跟我结婚的女人。也许你认为我是我父亲的儿子,身体流着他的血⋯⋯你要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哈哈。”安德列公爵说出令人心碎的话来。
安德列公爵和娜塔莎之间已经完了,怎样设法都无法挽救了——彼埃尔这样感觉着。
悔悟与死心当天晚上,彼埃尔为了执行使命,到德米特力叶芙娜夫人家里去拜访。娜塔莎还在病中,伯爵到英吉利俱乐部散心解闷去了,彼埃尔只好将安德列公爵托他的信和画像交给索妮亚,然后应邀到德米特力叶芙娜夫人的房间去。
夫人很想知道安德列公爵的状况,打算从彼埃尔的嘴里获得一些消息。十多分钟过后,索妮亚到她的房间来,向彼埃尔说:“娜塔莎说一定要见见彼埃尔先生⋯⋯”“咦!那怎么行呢?”夫人惊诧万分地问:“要到她屋里去吗?她的房间还没有收拾,现在不是零乱得不堪入目吗?”“不,娜塔莎已经穿好了衣服,在客厅里等着哩!”索妮亚说。夫人听了,只耸耸肩膀。
“你去看她是不要紧的,但有些事还是保留些,别说得太明显⋯⋯”夫人嘱咐着正要站起来的彼埃尔说:“最近,我不忍心再责备她,反而觉得她很可怜,很可怜⋯⋯”夫人哽咽着,下面的话使人听不清楚。
娜塔莎消瘦得很厉害,当彼埃尔出现在客厅门口的时候,她在那里带着犹疑不决的样子,不知是自己走过去接他呢,还是等他进来呢?彼埃尔不由得跑近她的身边去。可是,娜塔莎不像往常那样向他伸手。她僵直地站着,呼吸困难,两手无力地下垂着,她,那样子真像是要表演唱歌而走出大厅时的姿势,只是表情完全相反罢了。
“彼埃尔先生,他去年要出去旅行的时候曾吩咐我:他不在时发生任何事情都要跟你商量。如今要跟你商量的事情似乎没有了。不过,我有一件事情想拜托你,请你代我向他说:请他饶恕我,我衷心向他道歉⋯⋯”娜塔莎说到这里,呼吸更急促起来,但她忍住了眼泪,没有哭出来。
“好的,我明天就向他说,不过⋯⋯”彼埃尔不知如何往下说好。娜塔莎立即察觉出彼埃尔为什么迅速住口的原因,吃惊他说:“不,我知道一切都完了。我并不是向他道歉,想请他饶恕我的罪愆或对他有什么期望。我只是觉得自己太对不起他了,为了这个,我每天烦闷着,连夜里也睡不着觉。我求你,只告诉他:请他饶恕我,饶恕我的一切⋯⋯”娜塔莎浑身发抖,禁不住坐在地上。
彼埃尔看了,怜悯的心情油然而生。娜塔莎轻率的行为,也许在这个社会上是罕见的,为人所不可原谅的,但彼埃尔觉得像她这样能从心底里真正悔悟的表情,也不是任何人都做得到的。
娜塔莎把所要讲的都讲完了,现在只是籁籁地流着眼泪。彼埃尔同情之余,也忍不住流出眼泪来。
为这个可怜的娜塔莎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帮助她,彼埃尔认为这是自己应尽的义务。于是他扶着娜塔莎的手,帮她坐在椅子上,然后用充满热诚的声音说:“娜塔莎,我想向你请求一件事。你也许知道,我是一个不大中用的男人,但只要你不嫌弃我,在需要我的时候,比方要我帮忙或要和我商量一些什么事情,请你不要客气地吩咐我吧⋯⋯”“谢谢你,你的好意我是感激不尽的,但我是个不好的女子,不配⋯⋯”娜塔莎用低沉的、悲伤的语气回答后,静静地站起来,打算走出房间。
彼埃尔忙挽留她:“娜塔莎,你千万不要说这种话,人非圣贤,谁能无过,只要知道回头就很好了。现在你还很年轻,你的生活、你的人生不是刚从现在开始吗?真正的生活,才开始呢!”“不,不,已经完了,我看透了!”娜塔莎并不掩饰她的羞耻和自卑的心情。
怜悯与爱慕充满了彼埃尔的心坎。
“看透?这是什么话!娜培莎,你那样悔悟自己的过失,这一点你比我聪明,你是一位高贵的人。请你鼓起勇气面对现实,不要再鄙视自己吧!”彼埃尔这些话像甘霖一般,浸透了娜塔莎受创的心。娜塔莎从那件事情发生以来,第一次听到真正宽恕自己、鼓励自己的话,她的心情从绝望和悲伤的深渊里渐渐感到希望和喜悦。
法军侵俄罗斯托夫伯爵因娜塔莎发生意外,暂时无法回到家乡去。可是,他们又不能老是住在别人家里,只好接出留在乡下的伯爵夫人,一起搬进打算出售的祖宅去住,等待娜塔莎身体的康复。那时,局势紧张,比以前更大规模的战争再度爆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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