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文地带题目:诗意节奏之我见
文章细节:作文地带 标题:诗意节奏之我见
■ 蔡宁
一首动听的歌除却词好外,其音乐性的节奏至关重要。音乐性说的简单就是充分调动8个音阶的组合作用,或轻缓抒情犹如清清小溪,或陡然又如急流溅石,亦或高山与平原融入一景,一条飞瀑亮了人们的眼睛。一幅画,讲景致错落、虚实有度、主宾和谐、浓淡相宜、粗细搭配、前后照应,这是绘画建构的内在节奏与表现的需要。无论是一首歌,抑或是一幅画,平均用力的肯定不是好作品。
诗画同源,诗乐同理。“积字成句,积句成章,积章成篇,合而读之,音节见矣,歌而咏之,神气出矣”,诗不仅炼字、炼词、炼句、更炼意,以寻求诗意的节奏与谐和,才能如歌如画,给人以美感。
诗的一般节奏,也就是音律的节奏。这里姑且不谈诗的音韵节奏与旋律节奏,而重点探讨诗的内在意蕴的节奏或曰意象相迭的节奏。古今中外之诗歌概莫能回避这一问题。古人曰“吟咏之间,吐纳珠玉之声”,我想其意除了诗歌要含有音律节奏的意思外,亦当有内在诗意节奏与速度的意思。当然,诗意节奏允许一如行云流水的轻缓,一如 “水袖” 的轻舞;也允许一如鼓角雷鸣的抑扬顿挫,一如“飞流直下三千尺” ;即使是平静大海下亦有惊天地、泣鬼神的暗流节奏与速度,这当然是大自然赋予我们的审美启迪。
何谓诗?“诗者,志之所以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即是作者个人心智和外部世界相互运动、互相作用的产物,诗意的节奏与又与诗意的速度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简直就是一对孪生兄弟。我以为诗意的节奏与速度,可谓是诗人情绪、情感流露于诗中的一种审美倾向的内在律动,对于诗的抒情性与表意性至关重要。诗人从内心认知外部物象到遣词造句,都有一个情感运动的过程,这种过程融入诗作就有了多种形式诗意的节奏诗意的节奏 。
那么何又谓诗意的节奏性?众所周知,语言具有情感表现的特质,有多重意向性、新奇意味性、超验幻觉性、洗炼表意性、暗示寓意性等多重功能性,语言的叠加与组合即构成物象立体化、情感生动化的意象特征。炼字、炼词、炼句、炼意、炼境过程中,既要注重词义的新奇意味和多重特性,又要把握语言运动的内在韵律,以便产生诗意的跳跃感、意蕴的跌宕感,强调或显示某种情绪的异常变化状态,凸显语意与物质交融的互动感,使内心的情感得以充分释放或宣泄,使诗意产生更大的联想空间,使诗味更趋浓烈,这样的诗作便具有语言的节奏性或曰诗的节奏性。注意到了这些因素,其诗意也就会自觉呈现“言简意赅”的速度性。
让我们一起来感受诗意的快节奏与快速度的现代诗吧!当代诗人洛夫诗作表现手法近乎魔幻,被诗坛誉为“诗魔”,他的《 边界望乡 》 “ 手掌开始生汗 \ 望远镜中扩大数十倍的乡愁 \ 乱如风中的散发 ……” 其语言锤炼、意象营造出的节奏,绷紧人们的心弦。洛夫“昔我往矣”风华正茂时从大陆去台湾,而“今我来思”两鬓飞霜,站在边界那一边,也许只需再往前一步,就能抚摸到祖国母亲温热的胸膛,然而“禁止越界”的告示牌却让他望而却步,诗人将复杂的情绪化成情真意切的诗句,当“一座远山”在望远镜中“迎面飞来” ,“把我从撞成了 \ 严重的内伤” ,这一系列意象的快速迭起,犹如惊涛骇浪拍岸,直击人们的心口,这等“惊涛拍岸”的节奏与“稍纵即逝”的速度,将诗人的乡愁表现的淋漓尽致。
同理,近期我在一些诗歌论坛上也读到这样节奏的诗作,其中“绕开水,蜘蛛的 \ 手帕,一片无边无际的过去 \\ 钟声外独立 \ 积木堆积,行路千里 \ 朝圣者:跪地三匝 \\ 养心殿上小小的尘埃晃动 \ 从无忧患,像是捕风的影像 《静止的琥珀》。”是北京诗人海啸新作的一首七行诗,语言在“琥珀”的支点上一如“跷跷板”似的快速跌宕诗意。琥珀乃远古松脂埋藏于地层,经过漫长岁月的演变而形成的化石。诗人没有直喻透明似水晶、光亮如珍珠、色泽美丽象玛瑙的琥珀,而是以沉静、思索的情感快速串联起具有内在逻辑的 “蜘蛛”网、“钟声”、“养心殿”的三个意象,通过其意念的断面陡然迭起大起大落的节奏,让人咀嚼出其中的寓指——静止于时间与空间的琥珀,不为世俗所牵,其独立的品格是何等的珍贵哟。
我们所处的社会是一个日益物化的时代,一切的生活节奏都在加快;同时,人们的知识与审美水平也在普遍提高,心理已积极适应于这种快节奏的生活律动。如斯,我们的“ 诗必须活着,学会当地的话,/它得面对这时代的男人,会见/这时代的女人(斯蒂文斯《论现代诗歌》)。”我们笔下的诗作必须适应时代审美的节奏与速度,必须跟上这个社会的审美节奏与运动速度。从容有素的诗人无不在炼字炼词上把握“语速”,在炼意炼镜上去适应现代人阅诗的审美向度,最精炼的语言、最精简的方式拓展最丰富的情感,以最犀利和精准的语意直入读者内心,揭示人与自然之间最深刻的现实本质。顾城的《黑眼睛》只两句“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 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便快捷地抵达矢志追求光明的深邃意境;美国华裔诗人非马的《春》“一張甜美 \ 但 \太短的 \ 床 \\ 冬眠裡醒來 \ 才伸了個懶腰 \ 便頂頭抵足。”前三句通过拟物表现形式将“春”凝练成“床”,后三句通过拟人修辞法化出从“冬眠裡醒來”的人,意味在快迅对接“短床”与 “大人”的对比中油然而生。这些诗俱可谓迅速切换意象,在内在逻辑的意念上急骋情绪,使之所要表达的意念、意象与意味在时间与空间上迅捷对接,由此带来诗意的迅即切换所产生的情境张力,在诗的建构中凸起意境的“坐标”,让上阅之,视觉与心灵受到冲击,久久咀嚼。
我们在欣赏诗作的快节奏与快速度的同时,当然也允许慢拍抒情的节奏与“华尔兹舞步”。如果说《边界望乡》的诗意节奏与速度有“飞瀑倾泻”的感觉的话,那么徐志摩的《再别康桥》 “ 轻轻的我走了 \ 正如我轻轻的来 \\ 我轻轻的招手 \ 作别西天的云彩……” 全诗以“轻轻的” 、“走” 、“来” 、“招手” 、“作别云彩”起笔,虚实相间的描绘了一幅幅流动的画面,构成了一处处美妙的意境,细致入微地将诗人对康桥的爱恋宣泄的分外尽意,其语言相迭的意象一如披纱的“古典美人”婉转优美的舞蹈,意蕴的节奏与速度可谓极尽轻柔与缠绵。
当然,诗的快节奏与慢节奏都是相对的、辨证的,伦巴的基本舞步正是合着音乐节拍,由快、快、慢的动作所合成的。同理,诗歌的“快”里亦包含了“慢”,“慢”里亦有“快”的成分,许多优秀的诗歌都有“一张一弛”的节奏与速度。“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 \ 告诉他们我的幸福 \ 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 \ 我将告诉每一个人 \ 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面朝大海 春暖花开》”海子的诗作,“从明天起”的虚拟语气开头,在高亢希望的调子下有低沉的期盼,第二节又用“从明天起” 加强并承接上节意思,在想象中已经获得了幸福,且想迫不及待告诉“每一个人”,让亲人分享他的幸福。 整诗率性挥洒 ,诗意的节奏犹如春天的风,忽儿拂过山岗,忽儿拂过大海,忽儿拂过海岸,忽儿拂过人们的心坎,给人一种愜意漫步的节奏感。而诗中一个怪异意象“幸福的闪电”,却犹如一道“闪电”快迅直击人们的心坎。近读四川诗人指界一首四行小诗,也有这般缓中有快的意味:“颜色报答花朵 \ 波纹报答河流 \ 身体啊 \ 什么时候报答母亲和我《报答》。”前三句的诗意节奏犹如潺潺流动的山溪,轻缓、清越而又有内涵,而最后一句则犹如小溪忽然下跌山坡,形成弓的张力,从而在整体上构成这首小诗张驰自如的节奏。
作诗既然讲一个“炼”字,如何“炼”?的确值得我们思考。就个人想法也应包括对诗意节奏与速度的“炼”。我在写组诗《送女儿去黔读书的笔记》的实践中,愈加认识到诗是智慧的产物,没有节奏与速度的诗歌必定是失败的。是以余这组诗之一《俯瞰夕阳》 为例谈一点创作体会。“心情,贴近舷窗 \ 射出一粒急速旋转的子弹 \天边,弹孔迅息万变的喷血\ 浸染一层层白云 \\ 白云擦抹着热血,冷静再冷静 \ 冷凝的血渐渐变紫变黑 \ 当我从天上下落 \ 群峰摇曳烛光 \ \ 呯,谁在灯里射出温柔的子弹 \ 射进我的胸口,女儿开心地笑 \ 而我却感到远在千里的疼 \ 连着爱人的心一起痛。” 余送女儿去黔读书,傍晚从宁登机, 女儿是心中的又一轮“太阳”, 而却要在秋风 、夕阳、西下的“冷风景”中远行,着实让人心情忐忑不安,于是心情犹如“一粒急速旋转的子弹”关切地“射出”,与天边的“弹孔”交融又一番“冷风景”。两小时后,飞入异地夜空,从舷窗俯瞰山城,山城灯光摇曳,也意蕴着内心翻江倒海的感情。下了飞机,不谙世事的女儿高兴地笑,“而我却感到远在千里的疼/连着爱人的心一起痛” ,此诗用现代意识流的手段转换意象,加快诗意节奏的对接,迅捷抵达浓郁亲情的意境。
当然,诗意的节奏与速度需要通过语义的巧妙配合才能真正发挥作用(语音、语调的作用对于诗的节奏同样重要,它是使诗产生音乐节奏的重要因素)。如果作诗一味刻意追求情绪与语感的“平稳”节奏或“平衡”语速,就会刻意寻求相近的“平稳”姿势,就有可能削弱诗的节奏与速度性,削弱诗的音乐性,削弱诗意的厚度与内涵。因为诗的旋律与节奏是直接表现人的情绪状态的,刻意寻求诗意建构的“平稳”,由此建构起的诗作就有可能“雍容” 、“饱满”或“四平八稳”,如斯,情感也许会被抑制或膨胀,情绪被松驰或稀释,诗作就会有不洗炼感,建构不紧凑感,难以使欣赏者在某个节点上与作者产生节奏的共振与速度的共鸣 (这种对节奏与速度的敏感几乎是每一种动物都具有的本能)。
审美的向度决定了艺术趋向,语言职能承载的意义亦由内心的审美情趣所决定,作者的审美向度往往决定了诗的形式和内容。对于诗歌来说,语言尤其是一个制造节奏与速度的“跷跷板”,应尽量在意境的支点上提供一种能够支撑上下波动“险境”的可能,以形成诗意节奏的跌宕性与速度性。当然,凡事都有个“度”,诗建构的“平稳”或“平衡”因素也是需要的,但“平”中要见“奇”、见“新”、见“异”,即不能刻意搞“平稳”或“平衡”。同时,我也不提倡刻意追求诗的节奏与速度性,而一味寻求诗意跌宕的新异性,将诗作置于所谓的快节奏与快速度,将诗作弄得“支离破碎”, 弄得“三言两句”一如“白开水”。
我提倡作诗要一任心情(主观)与物象(客观)交融,用心灵的节奏去契合宇宙生命运动的韵律,在遣词造句中自然而然地“炼”出诗的节奏与速度。 “天人合一 乃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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