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文地带题目:刘亮程《虚土》:一个人与半醒半睡的村庄
文章细节:liuxuepaper.COM 标题:刘亮程《虚土》:一个人与半醒半睡的村庄
2006-3-22 17:49:23 何英
一座村庄,建在茫茫的虚土梁上。一个五岁孩子,一直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出生,或者已经出生却从没有长大。长大的全是别人,全是被别人过掉的生活。被别人做完,废墟一样弃在荒野上的梦。刘亮程的《虚土》是他继《一个人的村庄》之后的第一部长篇小说,描绘了一个直觉所能到达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耳朵、心灵、眼睛孤独地洞开,世界混沌初开般宁静、虚空,任何声响、动静以及天地间事物的微妙变化在这个直觉世界里被捕捉、感知和呈现。“被开门唤醒的,可能就我一个人。那个早晨,我从连成一片的开门声中,认出每扇门的声音。在我没睁开眼睛前,仿佛已经认识了这个村子。我从早晨的开门声中,清晰地辨认出每户人家的位置。”这是耳朵所能听见的;“她生出了我,她是多么的陌生,我出生那一刻,我一回头,看见隆隆关上的一扇门。从那一刻起,我就永远的不能认识我母亲了。我闭住眼睛。整整一年的奔波我都看见了。”这是心灵所能感受到的,刚出生的“我”却看见隆隆关上的那扇门。而闭着眼睛的“我”又看见了整整一年的奔波。
“我感觉虚土庄一直在半醒半睡中度年月,它要决定一件真实事情时,就得抓住一根大木头。他们围在木头旁说事情时,我看见时间,水一样漫上来,一切都淹没了,他们抱着一根木头在漂,从中午,漂到下午,好像到岸了。”“我”居然看见了时间,而且时间像水,淹没了一切。在《我听来的三个故事》里,《瞎了》可以说精微地描画了一个盲人的世界,“每个村庄都有一个瞎子,一个聋子和一个瘸子。还有一个傻子,一个哑巴。这是规定好的,就像必须有一个村长,一个会计,一个出纳一样。——村庄用这种方式隐瞒了一些东西,让一些人变聋、变哑、变瞎、变傻。”
刘亮程试图呈现村庄的意识,而这些意识带着某些原始思维的特点,以直觉、感官为依靠,似乎在完全封闭的内心,又似乎世间万物都在体察之中。这样的思维特点对我们来说已是越来越陌生了。除了在古老的乡村意境诗歌里像遗物一样还有保存,它的栖息地也似乎越来越小。
对死亡的言说亦是《虚土》的一个重要内容。步入中年的刘亮程一如既往地关心时间,也更迫近地看到死亡,周围的他人的死亡,记忆中亲人的死亡。死亡太隆重,以致于像个丑闻般成为讳言。刘亮程笔下的生死关系是向死而生,这种关系在《虚土》中有不断纵深的暗示。正当壮年的他试图提前解决这个问题,死亡不是一个讳言吗,刘亮程却一再地写到死亡,甚至村里人就是为了逃避死亡才来到虚土,老家的死人已经埋到窗户根了,太挤了,晚上死人会躺到炕上和活人一起睡觉。他们要找一个还没有死过人,没有被死亡追赶上的地方。死亡又确实是一个讳言,“往生”之说,是死亡的隐晦说法。相信有来生,有来世,而去世在来生来世的撑托下,显得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说这是自我麻痹也好,迷信也好,它们却在科学不能解决的地方出现,抚慰了人的心灵,使人可以从容地死去。
在刘亮程这里,死亡被比喻成了开放,像蒲公英的开放一般散去。冯七奶的死亡是巨大的开放,她的生命在一个沉睡的夜晚一丝丝散去,飞向远方,飞向大地。这是一种神灭,冯七奶的“神”一丝丝散开,变成尘土还原到空气里,被她的亲人重新呼吸进身体。而冯七奶的“形”还完好无损,仍然像在沉睡中。死亡还是一种幻象,已死的爷爷被人在老奇台看见,穿着新衣新鞋。死亡被空化,失去重量,变得可以承受了。父亲的死是到地下挖洞找路,他从另一条路上走了,他在地下与我们同在,在一棵青苗底下,也许有一天他会探出头来,但他再也不会走到地面上来了。我的死是变成了老鼠或一只鸟。总之,没有人死亡,连他人的死亡都没有,死亡不被看见。这既是一种逃避,也是一种温情的直面,以对人世的无限留恋为底子,死亡是这样的平静自然。刘亮程用超脱的笔触解决了人间的大悲痛、大恐惧,从而使死亡也如其他“现象”一样染上了审美色彩,脱却了伦理情感的重负,变轻了,诗化了。但在另一层面上,死亡却显现了人间的最后悲悯,像一个真正的悲剧一样隆重,并在剧终涤净人的灵魂。正是在对死亡文学式的注解中,刘亮程表达了他的哲学意蕴和思考。
当生命像蒲公英一样开散,却在风中播撒了自己的种子,这些种子会带着生命所有的梦想和激情让生命重来。于是,爷爷会回到童年,依然叫着王五、冯七或者刘二,也许没有长大的“我”会跟爷爷一起玩耍,只是爷爷并不知道他已回到了童年。这样看来,死亡似乎并不可怕,死亡是盛开之后的寂静,是无,是永恒。刘亮程又回到了他带有玄学色彩的生命观,它以直觉、体悟为思维方式,以情为根,以诗意为内涵,以隐喻和象征为手段,从而绽放出其文学的魅力和感染力。
编辑:liuxuepaper.COM
版权声明:本栏目内容均从网络上收集,供仅参考,这些资料可能并不完整,有效性和正确性也无法保证。本站并不拥有这些资料的版权,版权属于原版权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