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文地带题目:寻找韩少功
文章细节:liuxuepaper 标题:寻找韩少功
作者:卡尔穆斯
韩少功去哪里了?绚丽奇彩的湘楚文化去哪里了?
寻找韩少功,其实也就是寻找遗失已久的远年的湘楚文化。
韩少功是湘楚文化孕育出来的湘楚之子,他的精神品格很大程度上承续了湘楚文化的优秀精神传统。
在最近出版的《湖湘文化论坛》一书上,刘克利一篇《湖湘文化的优秀精神传统》引起了我的注意(笔者个人认为,“湖湘文化”与“湘楚文化”两个提法在本质结构上并无太大区别,只不过谈“湘楚文化”更侧重谈以屈原为代表的巫楚文化,谈“湖湘文化”则侧重以胡安国、张拭和“岳麓诸儒”为代表的理学文化,但两者似乎都回避不开屈原和民间乡俗文化这样一些基本的文化元质)。文中将湖湘文化的优秀精神传统概括为五条:
第一,强烈的爱国主义精神。
第二,经世致用,躬行实践的务实精神。
第三,浩然独立的创新精神。
第四,勇为天下先的拼搏精神。
第五,海纳百川的融合精神。
这五条精神传统其实都可以在韩少功留下的长长身影中隐约找到支点。
读其书想见其为人。读韩少功的书,尤其是他的文化随笔,可以处处看到其人格的闪光。在《世界》一文中,韩少功谈到文化汉奸在西人的镁光灯下极尽媚态,将祖国的尊严,学术的良心双手奉上,以博得台下快意的掌声,恶毒的喝彩。韩少功当然也曾被邀去做演讲,但当他面对那一双双蓝眼睛时,却将本打算谈的枪战与监狱、下放与插队轻轻咽下肚,他说他实在羞于启齿——不是中国的苦难和荒唐不可告人,而是屏弃了那种取悦于人的媚态,将民族自尊心和国家本位的立场操持在首位。
中国也许太差,国外也未必太好。在滚滚西流的知识群体中,一部分固然背上了政治因素,但更多的却是因为企慕西方的午餐、别墅和抽水马桶。高行健走了,也许他认为巴黎的艺术长廊比八十年代中国的步行街还要长。他最终拿到了诺贝尔文学奖,国内许多人已在为他暗自喝彩或公然尖叫,但有一点也许非常根本,大家不应忽略的:他已经不是中国人了,他的荣誉与祖国(当然已经不是他的祖国)有何干?而韩少功却秉持了寂寞,按耐了躁动,独自一人孤悬在中国最南端的某个小屋里,一字一字地写出生命的精彩。这就不仅是一种持守精神本位的超拔情怀了。如果联系到他多年来一贯伸显的文化“寻根”情结,其对民族传统文化的热忱和对巫楚乡俗文化的偏爱,这些比之那些鼓吹全盘西化,如饥似渴地照搬西方的精神偏向,不正是强烈爱国主义的体现吗?
韩少功初上岛的几年是异常清贫的,无奈之下,主持了一份杂志的俗务。而当那份杂志的发行量已突破百万册时,他却选择了逃离。一切从头再来,一切从零开始,一切又回归到起点。他说:“有些人经常需要自甘认输地一次次回归到零,回到除思考之外的一无所有——只为了守卫心中一个无须告人的梦想。”(《南方的自由》)。
他的逃离是对的,就象他最初从湖南逃离到海南。这不是政治的逃离,也不是地理的逃离,而是文化的逃离,心灵的逃离,只为寻得一份轻松,一刻寂静。韩少功也就在寂静中开始了他的文学跋涉。他重又回到了他的书房,拔掉电话线,拴上房门,闭紧窗户,捻开台灯,将沉寂多年的生命冲动小心翼翼地释放出来。于是,一部后来震动文坛的先锋之作《马桥词典》从笔端喷涌出来。(这不正是躬行实践(文化实践)的务实精神吗?)
《马桥词典》的横空出世成了1996年中国文坛的最后一个热点。这部作品典型地体现出湖湘人“浩然独立的创新精神”。
作品出来后曾引起文坛一阵颇为激烈的争论,许多人一口咬定《马桥词典》纯系模仿塞尔维亚作家米洛拉德·帕维奇的《哈扎尔辞典》,理由是这两部作品都运用了词条的叙述形式展开小说的内容,而这种叙事革命似的词条叙述形式在中国的传统小说中是没有的。对此韩少功申辩说他并没有看过《哈扎尔辞典》,这种申辩显然是乏力的。但仅以相似的叙述形式判定《马桥词典》为模仿或剽窃之作,显然也有待商榷和进一步的探讨。复旦的陈思和教授以其比较文学的深厚功力深入分析了两部作品,然后得出结论:《马桥词典》不仅不是模仿之作,反而两者构成一种互补关系。《哈扎尔辞典》所不具备的完整词典文本因素,正是《马桥词典》所追求,并以语言形式固定下来的;而《马桥词典》所缺乏的文本开放性也正是《哈扎尔辞典》的优点所在。《马桥词典》与《哈扎尔辞典》在世界文学中应享有同等地位和代表性。《马桥词典》作为一部掀起中国叙事革命的先锋小说,其探索的勇气无疑是所谓“勇为天下先的拼搏精神”的最好诠释。它的宏观意义在于:“在这项小说实验中,中国作家与外国作家至少建立起一种类似同谋者的对应结构,以往影响研究中‘先生与学生’的传统结构被消解,被影响者只是有意或无意地被吸引到这个世界性的游戏中去,但作为中国的参加者,他(笔者:指韩少功)为这个游戏也提供了新的规则和内容。”(以上观点和引文均参见陈思和《〈马桥词典〉:中国当代文学的世界性因素之一例》,《中国当代文学关键词十讲》)。
当然,认为《马桥词典》丝毫未受世界文学的影响,那也是不真实的。韩少功并不保守。事实上身处在这个文化多元化、信息全球化的时代,根本就不允许保守。韩少功当然可能接触过外国小说中的以词条展开的叙事形式,最显明的证据就是他参与翻译了米兰·昆德拉的《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对此,看过这部小说的读者自然明了。在时代浪潮的裹胁下,受到影响其实已不可避免。关键是,在接受影响的过程中是被动还是主动。像韩少功这样锐意探索的作家,是不会甘于照搬照抄的。他有自己独到的眼光,懂得主动“拿来”为我所用,并大胆进行“创造性叛逆”,将各种外来技巧和理论收纳进来的同时与自己业已形成的创作风格进行交融、糅合。这就是所谓“海纳百川的融合精神”。
韩少功是一个现象,一个标本,也是一颗点亮过去的火花。
韩少功离开了楚地的三湘四水,但并没有背离那片孕育他人格结构和精神系统的湘楚文化场。他将湘楚文化的优秀精神传统带到了全国,带向了世界,让那片早已模糊在我们记忆深处的文化灿烂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宏扬。作为湖湘人,他已经值得骄傲了。
寻找韩少功,就是寻找湘楚文化的标本,就是对湘楚文化进行全面梳理和重新阐扬,也就是努力培养出更多优秀的湘楚文化的传人。
编辑:liuxuepaper
版权声明:本栏目内容均从网络上收集,供仅参考,这些资料可能并不完整,有效性和正确性也无法保证。本站并不拥有这些资料的版权,版权属于原版权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