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又是一个痛苦的早晨!”我喃喃自语,勉强靠在床头,喝一口母亲递过来的稀粥,吞咽,索然无味。我固执地别过头去,听着窗外淅沥的雨声。
“不吃东西,病怎么能好呢?”母亲一脸愁容。自从那天我与父亲争执后,心中的愤怒加上本身就感染的风寒,让我倏然病倒在床上,到现在已经两天了。
恍惚中,我听到门锁发出“咔嗒”一声,空气中渐渐飘来一股熟悉的香味,好像是烧饼……没错,就是烧饼!我立马转过头,差点打翻了手里的粥。
我打小就喜欢吃烧饼。瞧它那外形,圆圆的,正面嵌了无数的白芝麻,如同漫天的星星,再看侧边,还有猪油浸出来的湿润,诱人的还有反面那因紧贴壁炉而烤出来的奶黄色。用胖胖的小手拿起烧饼,大拇指和食指往中间轻轻一挤,一股香味直扑鼻尖,看着中间混着葱的五花肉粒馅儿,再迫不及待地咬上一口,口水和烧饼瞬间完美结合,那种从心底里迸发出的满足感至今让我记忆犹新。可惜的是,我的胃口小,父亲每次都只掰一半给我,另一半留给自己……
此刻,父亲微驼的身影出现在房门口,脸上的水珠混合着汗珠流到领口,浸出一片深色,裤脚和袜子也有一块块雨淋的痕迹,手上提的袋子似乎还冒着热气,我的眼神与父亲对上,立马又回过了头。父亲好像捕捉到我的小心思,顾不得一身的狼狈,快步走进房间,笨手笨脚地拿出半个烧饼,说:“给,你爱吃的烧饼……”
“不用了,我吃不了。”我故意看向别处,打断了他的话,冷冷的。父亲一怔,几秒过后,他把烧饼放在床头的碗里,悻悻地去上班了……
“你这孩子,怎么能这样!”母亲瞪了我一眼,我没有回话,咬了一口烧饼,心不在焉地咀嚼着。突然,一种阔别已久的满足感在口中蔓延开来。母亲看出我的惊讶,感叹道:“每次你爸将烧饼掰成两半的时候,都先把馅儿聚在一起,再分成两半,馅儿多的给你,馅儿少的留给自己。今天他说虚弱的你肯定想吃烧饼,便特意去买。这两天你生病在家,他每天都失眠……”
我细细咀嚼着半块烧饼,像是在品味父爱的味道。父亲不善言语,却用最朴实的方式来表达对我的爱:给我讲故事,助我入眠;帮我修自行车,满手油污;教我削木块,做木剑;早起煮小米稀饭,送我上学……此时,往昔的点滴像潮水一样涌上心头,我想起那天的争吵,起因是他不让我独自骑车出门,只不过他心中的担忧化作严厉的话语,由此爆发了一场争执,可他终究还是在为我着想。我的眼睛湿润了,一股愧疚的情绪在心中涌动,我含着泪,一口一口,慢慢地品着,只想让这甜蜜的滋味留存在口中,更萦绕在心间……
沿着时光的脚印,缓慢行走在那个阴雨蒙蒙的早上,我闻到了烧饼浓浓的香味,嗅出了父亲深沉而笨拙的爱……
【评点】
文章以“半块烧饼”为线索,向读者讲述了一个暖心的故事,取材虽平凡,但当中所折射出的真情却不普通。本文胜在“以细节打动人心”,字里行间虽没有让父亲发一语,却通过还原父亲为“我”送烧饼时的真实情景,以及放大父亲为“我”分烧饼时的“小心思”,流露出深沉而笨拙的父爱,再加上临近尾声时所上演的一帧帧爱的画面,将浓得化不开的亲情暖流缓缓注入读者心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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