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四十二年晚春。 远远站在亭外,却听琴声杳杳。今年花开依旧繁茂,在世人不知处悄悄褪下了几缕胭红。一年犹如流水般平平逝过,无波亦无澜,几乎是要令人忘了如梭的时光,却又恶作剧一般在最不经意处惊起了噩梦。 “哟,胆子不小,这西厢的不伦之事,你一个女子也敢在爷面前唱。” “奴婢该死。” “嗯……下去罢……算了,这时雨正大,就站那儿陪爷待会儿。” 也是今日,只在去年。犹记得那夜狂风骤雨,弄得竹叶萧萧作响,屋檐下也是雨声嘀哒不止,淅沥沥犹如哀叹。屋内烛光摇曳不定,淡淡幽香飘渺,两人皆不言语,流淌着静谧的气息更是一种安定。偶抬起头时,只见那人眼望前方惆怅朦胧。于是,彻夜未眠。 一年了,数百天的日子,每日都循规蹈矩又止不住心里的桀骜不愿顺从。我以为会有什么改变,也许与他人的距离变得遥远继而淡漠,没想到时间匆匆有的东西却还在原地,该留下的都还在,不愿留下的则任其漂泊。于是渐渐的,每日当值的时辰少了些,受到的冷淡少了些,冬日里的热水多了些,小病时的药材多了些。也仅此而已,逐步成为我平淡生活的一部分。 直到今日,再见那人于亭中,恍如隔世。 “嘣”地一声,那人明显心不在焉,未晓一声弦断惊花落,仍旧坐在原处一动不动。 我悄声走近,隐在花后,瞧见他一脸漠然中夹带着说不尽的愁。 “爷……”有一仆走到他身边,弯下腰低声说,“索额图大人……” 他闭了闭眼,又猛地睁开,“下去。” “……是。” 这一段有名的历史,我记忆犹新。康熙四十二年五月,索额图因唆使皇太子胤礽图谋篡位,被捕入狱。康熙自此不再与太子如往日一般,这是胤礽悲惨命运的开端。 “再取把琴来。”听到这声。 “是。”有人回答。 “……你要在那里躲上多久?”音调未改,却抛出一句令我惊愕的话。 原来……早被看到了啊。 “给太子爷请安,爷吉祥。”我服身。 他不答,径直弹起新取来的琴,我一听,仍是那调子。 “……爷可不怎么吉祥啊……”忽闻这么一声,那直白出乎我意料。 “你一脸惊诧做什么?”他很不耐烦又带点好笑地看着我,“爷可不像你那样,明着是一套暗着是另一套。嗤!还自以为自己功夫很到家呢!”苏小柏,考验你的时候到了,你千万不要抓狂,千万不要抓狂!你眼前这个人绝对不是那个不可一世,骄纵成性的爱新觉罗·胤礽!!! “怎么着?还不服气是吧!” “奴婢……不敢。”我咬牙切齿的一笑。 “唔……爷记得,去年今日,你送爷的贺礼是一个大逆不道的西厢小曲,是吧?”他似在回忆。(欠扁) “……是。” “那今年呢?你又给爷准备了甚么惊世骇俗的曲子?”他挑眉,不,是挑衅。 “奴婢不才……” “少来,”他指了指面前的瑶琴,“喏,都给你备着了。钮祜禄家的小姐不会琴棋书画?!你当爷是聋子还是瞎子!” 我暗地里使劲儿翻白眼,苏小柏,你好奇心什么时候来不好,偏这时候跑来招惹一只老虎,你说你傻不傻!!!不过幸好,我会弹的不多,现一手还能凑合。 清脆如山泉的琴声幽幽响起,从一开始的平缓,宁静,忽转成波涛汹涌,暴风骤雨,琴声昂扬,紧凑感绷紧了每一根心弦,好似胜负已定,却又绝处逢生,继而再次陷入泥泞,如此周而复始,一场的惨烈厮杀,最终尘埃落定,依旧不甘屈服。 胤礽,仅此送你这《十面埋伏》,那兄弟相残的角逐已然开幕,你的身后只有无休止的深渊,它们随着你的前行仍在不断下陷。我不过是你们这场较量的一粒小棋子,我只珍藏你有过的一切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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