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进洗手间,噌地把水龙头拧到最大,撩起一捧凉水泼在脸上,试图扑散心中的不耐和燥热。清风阵阵,漫不经心地回头,我才偶然发现了角落里的你——
初秋的阳光透过宽敞的玻璃窗洒下,映着光洁的地板熠熠生辉。你半身浸润在阳光里,默默低头,坐在老旧的马扎上,膝上摊开一本厚厚的书。课间的走廊充斥着喧哗嚷闹,你却安静得宛如隔绝于世。
就这样近近地、静静地望着你,心头突然涌上没来由的平和与安心——忽然想起一句话,阅读使每个人平等地高贵。
仍记得与你的第一次会面。气喘吁吁地爬上陌生的楼层,我一眼就看到了你——熟悉的深蓝色工作服,泛白的黑布鞋,你独倚窗边,窗外重重苍翠的绿掩映了你的瞳眸。走到你身边,小心翼翼地念了一声:老师好。你好。似乎迟疑了一下,你淳朴略带乡音的回答才清晰地响起,乌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我。你真诚而腼腆的笑容,是新学期的第一天,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你担任我们一整层楼的清洁工,数月来,却很见你在做读书以外的事。只有偶尔上课开小差,透过教室的玻璃窗,才瞥见你仰头举着拖把,一丝不苟地拭去天花板上的尘垢,动作那样娴熟,神情那样认真。心好像被轻轻挠了一下,我不禁低下头,告诫自己要集中精力,认真听讲。我觉得,你真像余秋雨笔下的都江堰,卑处一隅,是一位绝不炫耀、毫无所求的乡间母亲,只知默默贡献,却用你最平淡的一举一动深深地温暖和感动着我,引领我找到人生的方向。
人可以怎样平凡,又可以怎样高贵?人生可以多么简单,又可以多么幸福?真想去你书中的故事里看看,去你胸中那个自由广袤的世界里看看。在那里,摒弃世俗的功利和喧嚣,忘记生活的枷锁和焦躁,寻找最原始的风景,最纯净的爱。斜阳,清风,青空糅碎在晨光熹微里,和着静坐的你,绘成一幅亘古而绵长的水墨画。朝朝暮暮,日日年年,让每个走过你身边的人心上,荡起经久不散的涟漪。
静静地向你鞠一躬,向一颗真正高尚而智慧的心灵致以最虔诚的交托——虽然你不知道。不,也许你知道。透过教室的玻璃窗,你不再见到开小差的孩子;垃圾桶畔不再散布着凌乱的垃圾。教室里的琅琅书声更响亮了,孩子们真诚的问候比以往更多了。你静静倚在窗边,脸上的笑浓浓的,青春的美好与希望蔓延在书里书外的世界。有一粒种子,正在每个人的心上悄悄萌芽,繁衍成荫——要问它叫什么,他们会回答你美丽。
我们的生命,因你而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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