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年是孤独的,至少和其他小孩相比,我真的很内向,陪伴我的大多都是电子游戏。也许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我才把这件趣事记得这么清楚。
那时候我七岁,还在老家,但不能叫故乡,一切的记忆都似梦一般。
捉苍蝇这个游戏是我发明的:首先需要寻找一只安安静静的,正伏在墙上,搓着手,正享受着日光浴的苍蝇。在地上的是不行的,因为他们对脚步声非常敏感,人一靠近便立刻逃跑。眼睛已盯上了目标,手中便要准备好武器——喷壶,就是能喷雾的水壶。接下来就必须小心的接近苍蝇,轻声慢步地挪到它的背后,缓缓地抬起手臂,握紧喷壶,对准目标,然后,猛地按下喷嘴,越快越好,越狠越好。最后,苍蝇便沾湿了翅膀,就像掉入水中一样,无论再怎样用力振奋,也飞不起来了。
八月份的下午,一天也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即使躲在外婆种的茂密的丝瓜、苦瓜、葡萄藤下也能感到太阳的炽热。我不期望有风吹来,因为他已经热得失去了降温的作用,更可恶的是,风还会无情地吹走我的目标。终于在贴着去年已被毒日晒得掉了色的春联旁,找到了一只令人满意的目标。明明没有风,春联却在脆弱地飘动,随时都似要惊动那只苍蝇。我赶紧上前,凑近了,对着苍蝇一顿狂喷。灰白色的水泥墙立刻被水染成了黑色,那只可怜的苍蝇努力地挣扎着,但就像深陷泥潭一样,刚往上冲了一下,反倒陷得更深了。我贴近了查看,观察到那苍蝇的翅膀上居然有五彩斑斓的油亮的纹理,像叶脉一样,有序地贴在两片黑色的小叶子上。而那只苍蝇沾了水,因为自重连腿都弯曲了,再加上无力地耷拉在腹部两侧的小翅膀,看起来一下子就变得很委屈,仿佛是在向我苦苦求饶。
我当然没有收手,继续变本加厉地捉了更多苍蝇,然后一个个地将他们玩弄致死。但有一天,我突然发现院子里那个几乎是用来养蚊子的水缸里混入了一只苍蝇。它掉入了水中,几条腿拼了命地刨动,翅膀也在疯狂地振动,却无济于事,只能飘在水面上原地打转。眼看它力气渐弱,精疲力尽,即将死亡之时,我竟然心软了,用手将它托出,放在地上,拿了一只碗来将其罩住。过了一会儿我再来看时,碗一揭开,它已被烘干,一眨眼,飞走了。
后来我还整出了点小名气,巷子那头住的一个女孩儿竟然也来和我一起抓苍蝇。不过第二天,她不小心摔坏了我的喷壶,我怒不可遏,与她拌起了嘴,把她气走了,然后她就再也没有来过了。
入冬后的某一天,已经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我偶然发现一只苍蝇,它已经冷得无法移动,我便很轻松地逮住了它。喘着白气,我来到园子里那个大盆旁,盆中水已结成粗糙的冰,我把苍蝇放在冰上,它肯定是更冷了,一会儿就一动不动,似乎是死了。
现在我趴在窗台上,闭眼享受着这深冬的暖阳,一边写着也一边回忆着这些往事,它们已经和梦没有什么区别了。但似乎都是美梦,那些喜悦、忧愁、委屈、害怕,还有气走那个可爱的小女孩的惋惜,一切又都是那么美好。过去很美好,但更应珍惜现在,可是我真的做得到吗?这段时光能不留遗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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