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眼,便仿佛身临其境于那一幕——
一只健壮如骥,其角弯曲的公羊神态自若地踱着步,周遭不乏有人惊奇地指点观望,但它视若无睹,闻若未闻,让人觉得这羊反倒更像位沉稳老者,而此时晃来的那股奇异膻气,更是平添一份神秘。它踱着,踱着,直到远远望见一位少年,脚步才有所加速,面色才似是稍有缓和——那位少年便是公羊主人"石眼",而故事也自此开始。
慢慢往下看,石眼那安然似水却又波澜频生的生活便如同流云般自然而然地舒卷开来:有公羊的日夜相随,他们一起游耍、做活计,海风翩翩,吹起衣衫微卷淡云天;他们一起漫步、望日圆,星光点点,缀出野香芬芳皎月夜......他以它为傲,它伴他儿时岁月静好。那股膻味儿真的洗不掉?或许只是石眼流连其中,甘之若饴吧。
彩云易散琉璃碎,大抵好物不牢坚。多年后的石眼或许回忆当年时不止一次想过:能一直如此该有多好。但偏有一天"风波突起,忧虑烦恼都来了"。
最初孩子们不过是嬉笑玩闹,彼此间多得是纯粹坦然,但是显然,"牛蹄筋"咬的那一下,最终演变成了村里"大姓人家"保护自己"奶酪"的所谓的"正当防卫"。月黑风高夜,石眼家门前那宛如审判的刻薄言语,化成了公羊的一声声凄号,换来了石眼和父母的无语沉默……此刻,他们应当预见到了那天吧,毕竟连星宿都因不忍,不愿在那日露面。而之后所做的一切,恐怕也只是让它来得慢点,再慢点罢了。一方小院中的生活轨迹,像"络腮胡子"狰狞的面孔,扭曲改变。
江头未是风波恶,别有人间行路难。果然,溪云恣意高起,山雨放肆奔来。
争吵——静默——撞击——身落——无言——哀叫——瞬息之间,众物生变。
那天,草草收尾。但余韵未完,墙基青石上血如新。
自此,他和寒秋中被风拉扯的梧桐叶一般空空荡荡,虽为少年却有着刻入骨子的沧桑,让人总有种似乎没什么能再牵动他的错觉。唯一流露出复杂眼神的时刻,便是在夕阳欲坠未坠之间,眺望凝视余晖的瞬息。公羊的两角,最后还是刺入自己的身体里,钻入石眼的心坎里……
往后,或许每每辗转反侧时,他都会忆起海风漾漾拂膻裘,一朝踱步伴星宿的日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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