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有着高高的鼻梁,小巧的嘴巴。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了痕迹,无数的斑点遍布了她的双颊,却不减慈爱。不难看出,年轻时是位美人。因为好奇,我看过她十八九岁时的相片,穿着一身淡黄色的长裙,笑脸盈盈。
听村里的老人说,我的母亲是个很受欢迎的女人。
可我却十分讨厌她。她总是将她的思想强加在我的身上,她的话语,像是禁锢我的牢笼。或许这么说有些不恰当,不过当时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作为人母,望子成龙,望女成凤,这很正常。她把我关在家里,不让我与我的朋友社交,觉得我要是出门,那就是去鬼混的。人是社会性的动物,我总该去面对这个世界的,我不可能永远活在父母的襁褓之中罢?现在网络上都在批判那些个"妈宝男""妈宝女",我不想成为那样的人,至少现在不想。
我也明白,她担心我被别人带坏。在母亲的眼中,我们永远都是孩子。即便现在我已经是个有独立经济能力的成年人了(初二之后,我便没有向父母要过钱),在她眼里,我也还是小女孩。
从十六岁到现在,我都处于一个一边工作,一边学习的状态。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我以前也曾尝试与我的母亲沟通过,可她根本听不进去。在她的年代,女孩就该乖乖地在家里,听从家人的教诲,读书,嫁人,找一份好的工作,过大家赞同的生活。
我的灵魂是那样的滚烫,我又怎甘于做他人眼中的好孩子呢?你可以说我是叛逆,可我只是想为自己而活罢了。
在今年的十二月份,也就是大年三十的前几日,我搬出了家门。不同于同个年纪孩子的一时生气,我很早就找好了房子,考虑了地理位置与水电,深思熟虑后,我搬到了本地的乡下。因为我的工作是不用出门的,如果抛开学生的身份,我应该是名自由职业者。所以住在哪里都无所谓,我还不如找经济实惠的地方。水电的话是民用的,也不贵,像我这样贫困的年轻人,平日里不需要开什么空调。
我拉着行李箱,走出了家门。母亲在我身后,泪眼婆娑。她说,你有什么想说的,你可以说,妈妈会听,外面租房子多贵呀,你花这钱干嘛。
我无言。
我已经向她说了千万遍我的想法了,以前我说我的工作,我的学业,她从来都没有听过我说话。不是说她理解不理解的问题,我知道她理解不了,毕竟我与她的成长环境与经历大相径庭,不理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而是她根本就不说话,我没有感受到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尊重。刚开始我会生气,到后来,我也就不生气了,只会漠然地望着她。
我开始理解,为什么父亲与母亲吵架时,都是母亲一人的独角戏。
因为如果我生气,她就会对我大打出手。从小我体质就很弱,被人推搡一下,力气大些,我便倒在地上,要好久才能起来。我也不会与我的母亲打架,她再怎么打我,我也不会还手。毕竟她是我的母亲,我的身体里,流淌着她的学业。中国人注重"孝"字,作为一个彻头彻尾的中华儿女,我也如此。
记得我搬出来的前一个月,我在客厅工作。因为我的卧室没有信号,我只能在客厅工作。我忙着与客户打电话,母亲却认为我在搞七搞八。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工作狂与学习狂,我在忙自己的事情时,不希望任何人来打扰我。母亲却与我的妹妹大吵大闹地嬉笑,影响到了我的工作。其实我也不是讨厌她们,我单纯是讨厌这件事,也许你会说,我的去沟通。我也是这么想的,于是,我与她说,我在工作,请她小声一些。
她说,你在做个屁的工作。
后来我就搬到外婆家。我的外婆养了好几只狗,是我带回来的那只母狗生的。那几个小家伙和我不相熟,看见我,便汪汪乱叫。外婆老因为这件事责怪我。我倒觉得无所谓,挨两句骂就挨两句骂呗,又掉不了二两肉,只要不影响我正常的工作与学习,许多事我都不在意。
当时新冠疫情盛行,我的母亲也患上了这病。怕传染给父亲,她也搬到了外婆家来。小狗总是嗥叫,影响到母亲休息。我便去超市买了烤肠,喂给小狗吃,希望能和它们关系搞好一点,可它们不领情。
我想不出什么办法了,只好待在楼上,不下楼。只要小狗不看见我,它们不就不会发出噪音了吗?我想。
因为工作原因,我的作息日夜颠倒。母亲担心我的身体(不可否认,她确实是位好母亲),总想让我将生物钟调整正常起来,可是我没办法,我需要赚钱。对于我的家庭条件来说,父母给我的钱,远远不够,而我的父母也不会给我什么钱,所以我只能如此。
如此一来,我便赶不上家里人的用餐时间。她们吃晚饭时,或许我还在睡梦之中,一到半夜三更,我就会感到极度的饥饿。刚开始还能忍着,后来就忍不下去了。
小狗只要听到陌生人的动静,都会吠叫。所以家人不让我点外卖。有一天我实在忍受不了,一连几天,我只吃了房间里的面包和酸奶。只吃这些倒也没什么,就是量实在太少了,我刻意熬到白天,去超市买了泡面和香肠。到了晚上我才意识到,没有热水,我该怎么泡泡面呢?
我只好去楼下倒热水,这样一来,小狗便开始叫,影响了我的母亲和外婆,我被她们一顿教训。她们母女情深,我倒像是一个外人了。说起好笑,在家里,我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
"明明是自己的家啊",我感慨道。
母亲和外婆因为这件事,想将我赶出家门,希望我搬回母亲家去住。可我不想,我真的不想。
我死赖着不走,我也觉得我很过分。
有一天晚上,母亲把我的门砸开了。我蜷缩在被窝里,和三年前他们闹离婚时一样。我只是啜泣,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怕母亲知道我还醒着,把我赶回去。
我努力平息了自己的情绪,因为我接下来还有工作要处理。母亲将我的网线罢了,我的手机没有了信号,客户根本听不清我说话。
半夜十一点,母亲离开了。那时她的病已经大好,她骂累了,砸累了,就回了自己家。我的钱包里还有五百块钱。咬咬牙,拿着电脑和手机、数据线,身份证,穿着一双拖鞋走去了附近的酒店,给自己开了间房。到了酒店的房间,我给客户回拨过去,向人家道歉,所幸,这个女孩子很好说话,并未在意。
忙碌到第二天的凌晨五点,我睡下。有时候也很羡慕那些能有时间难过很长时间的同龄人,我都没有时间去难过。小时候多好啊,还能什么都不管,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像现在,我只能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处理文件。
到现在我也没有找到能应对自己家庭矛盾的办法,或许是鱼与鸟不同路罢,我们都是在为对方好的,却又互相不和。我从来没有恨过她,我一直爱她,她也一样。
过好自己,释然便足矣,世上本就没有那么多十全十美的事情。我会永远热爱着这个世界,爱人,爱己。希望与我有相似经历的你也是如此。
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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