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窑洞内，马涵娟提起热水壶，小心翼翼地往洋瓷盆里倒入了些许冷水。墙壁上挂着的绿色塑料袋现已有些破旧，还有蛇皮袋，能用千疮百孔来形容吧，不过……那又如何呢？

马涵娟是个女孩，这是她一天的早饭--冷水泡馍。我们将镜头移到远在京城的孩子们吧，她也是一个女孩，此时此刻正在吃着早茶，一块蛋糕……五十块，这能抵过马涵娟家好多天的开销。年仅十二岁的马涵娟也许根本无法想象，这世界上竟有人能一口吃掉她家一年的活命钱。在她的认知里，仅仅一千元就已是天文数字。

"我以后一个月挣一千元，买面，因为我家面不够吃。我还盖房子，挖水窖，因为我们没水吃。"马涵娟语气中带着很浓重的方言，生硬地读着自己的日记。她来不及擦拭脸上的一块污渍，便断断续续地继续读着，读着。文章并没有修辞，也没有绚烂的语句，字里行间却透露着饱经沧桑之感，尽管这是一个十二岁的女孩，一个穷困的乡村女孩。她很渴望大山之外的世界，希望自己能有朝一日走出大山，即使从家到学校需要几个小时的路程，山路崎岖难行，不过她并没有因此迟到过，哪怕是一天。可奈何这些好像都是徒劳，整个学校只有一个老师。

"在柏油马路上，车辆穿梭……"课文里的世界对于山中孩子而言，就好似像《百年孤独》那样的魔幻现实主义小说，这里的大多数孩子一辈子都见不到一条柏油马路。马涵娟对于作业里的游乐园，电影院更是无法理解，只是一遍又一遍地读着讽刺文学和她的日记："我以后一个月挣一千元，买面，因为我家面不够吃。我还盖房子。挖水窖，因为我们没水吃……""我家住楼房，客厅真宽敞，入夜人安睡，窗帘映月光……"比读书更棘手的是"活着"，马涵娟家里是那么穷，父母年迈衰老，一家四口只有哥哥在外地打工，十二岁的她早早成为了家中的劳动力。每日放学回家后，一放下书包就开始做饭，家里养的猪也是好生伺候。比人还要大的一捆柴草，她沿着峭壁一捆一捆地往家里背，晚上一家人围着一小盘咸菜，吃着面疙瘩汤，这已经是他们几个月以来吃得最好的一餐了。

马涵娟活得比我们每个人都要努力，她的努力真的有用吗？三年后她家靠着低保和哥哥攒的钱搬进了一间小院，父亲劫后余生般庆幸着："不想老家，老家把我苦怕了。"明明日子有在变好，可马涵娟的脸上却没了笑意，甚至还要去学校里退学，一家人坚持说这是女娃自己的要求，但办理手续当天，马涵娟死活不愿意进学校。老师见状极力劝说，得让孩子继续念书，可马涵娟哥哥却说："几减几还要用手指头，这个脑筋，反应太慢了，纯粹就是不想念了。"而家里也已经帮马涵娟想好了出路，"我的意思是，女娃娃是别人家的人，即便有工作干都干不成，之后女娃娃找个对象，靠女婿挣……"母亲在回去的路上缓缓说着。

马涵娟退学之际，她却开始惶恐，同龄人已经挺着大肚子了，她知道自己一旦妥协，便会走上同样的绝路，于是她又做出了人生的第二次努力，斗志昂扬地来到城市里找工作。听到月薪一千多的时候，马涵娟欣喜地笑出了声，这不就是从小的梦想吗？可经理出来见到她便当场拒绝了，马涵娟努力争取，扫地洗碗自己都会。"……你要学会电脑操作才能做这些工作……"一句话，马涵娟离开了酒店，一是年龄，二是技能，她连打份工的资格都没有，马涵娟又辗转大街小巷，结果还是一样，最后只能悻悻回到农村。她越走越远，而这一去，好像一生都望到了头……

马涵娟十六岁那年，她被迫嫁给了自己的表哥，这一切似乎从她出生就已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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