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世界永远比父亲的风车来得丰富多彩,但她从来未想过将两者进行比较,因为那一支支风车,已经化作她记忆里的一颗宇宙尘埃,随意地飘进了土壤。
临放假前的一天,她向父亲发了一条短信,询问他要不要带些特产回去,父亲简短地回答后,跟上了一句,“你小时候玩的风车还在家里留着,要不要我改天用箱子将它们装起来……”她不耐烦地在手机上按了几下,就塞进了口袋里。
电话另一头再也没有回复。
大学即将毕业,正当她满怀欣喜地准备踏上人生的新旅途时,一个电话打断了她的思路。电话那头用嘶哑地声音告诉她————你爸住院了。
父亲走的时候没有留下一点声音,就如同他平时的一贯低调的风格一样。父亲患绝症的消息,在父亲的坚持下,一家人瞒了她3年。
最终,她也未能见到父亲的最后一面。
像是那一支支悲惨的风车一样,父亲无声的面孔也只是她心里长久以来的一颗沙粒,被遗忘了好久好久,直到此时此刻,它才渐渐地放大、放大,仿佛在父亲的面孔上照见了罪恶的自己。
那一夜,她未能平静。
她发狂似地乱翻着父亲的遗物,终于在床底下,找到了一个小木箱,打开箱子,里面满满全是五颜六色的纸风车。她惶恐不安地在纸风车队里翻找着,最下层,是父亲几年来的日记,
她在那泛黄的纸页间追寻着父亲的足迹,她的心变得越来越沉重,忽然,她翻动着的手停留在了日记的最后一页,上面写着:
女儿今天发短信告诉我那些风车不过是些废纸,尽早扔掉了好。哎。
她的目光停留在了那个“哎”上,仿佛这个“哎”拉得老长老长,像是有一连串未说完的话,却被突如其来的句号所终结,那一刻,她甚至希望父亲将所有的话都痛快地说出来或者冲到学校去给她两巴掌。她感到自己呼吸困难,眼泪吧嗒吧嗒地打湿了纸页。
……
十几年后的一个秋天,她带着孩子来到了那片田野。田野同从前一样,只是田野的旁边换了一户人家,油绿的田洼变作了金黄色。
她领着孩子在条条阡陌上走,看见前方像是有一个高大的背影在小步奔跑,他的脖子上,还跨着一个可爱的短发小女孩,拿着风车在风里欢笑。
她和孩子也小步奔跑起来,朝着向阳处,追寻着前方的身影一起做着这个温馨的游戏。
那年,这个孩子,也一样是九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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